妈妈在家的话,屋子里怎么会是黑的呢?
他有点想妈妈了。
什么时候,妈妈可以回来呢?
夜里有些凉了,风间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,冰凉的泪意再也抑制不住。
月亮照不到这个黑暗的墙角。
只是片刻后,隐隐约约的,由远及近的,有不加掩饰的奔跑的脚步声忽然而至。
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掠过这个拐角,又在第六感的驱使下突兀地停下,折返回来,停驻在这个漆黑的拐角处的路口,然后那个身影克制不住地向前两步,轻轻地问他:
“我可以进来吗?”
“不……不要进来!”
气息发颤的声音从墙角的阴影处响起。
狼狈蹲在黑暗里的少年,在听见及川彻的声音后,吓得往墙角的深处缩了缩。
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及川彻的声音,忍不住有些难堪地想,好像每次自己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, 及川彻都会出现。
更衣间的储物柜里,抬眼看到父亲的那一刹那,排球馆二楼的楼梯口,还有现在,夜深了本来无人会路过的墙角处。
他不想及川彻看到他这幅样子,很丢人。
冰凉的泪水淌了满脸,压不住的哽咽在这个寂静的角落格外明显,他蹲在地上的样子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。
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及川彻,他害怕从这人的眼睛里看出惊讶、可怜、怪异或是……厌恶的情绪。
及川彻一定会觉得他很奇怪吧,偷偷躲起来哭这种事。
所以他……及川彻他应该走了吧?
自己刚刚吼了他。
风间遥思绪乱七八糟的,还是忍不住,从臂弯里抬起朦胧的泪眼,悄悄的,在黑夜的掩盖下,朝路口望去——
是离开的背影。
果然,及川彻走了,被他吼了一声之后,走了。
他忪了一口气的同时,又察觉出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从心口泛起,很陌生,像是有一只手一点一点扯住心脏,传来阵阵隐秘的疼。
他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,让刺痛感压过了某种情绪, 然后对自己说:风间遥,你不需要别人的可怜,你不需要朋友,你一个人也能过得……
很好。
“抬头。”
在他即将再次低下头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,熟悉的嗓音再次传至他的耳边,低沉的像是琴弦轻轻擦过他的耳膜,带起了莫名温柔的余韵。
在这个月凉如水的夜里,风间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这道声音诱哄着,愣愣地抬起头,向声音的来源处忽地看去。
是……是及川彻在说话吗?
及川彻……及川彻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吗?
离路口三步之遥的路灯下,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,在地面上照射出一个规律的椭圆形光圈,伫立在正中心的高大少年,自上而下的光线在他眉骨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,愈发突显出他凌厉又深邃的骨相,那双往日里总是散漫轻佻的蜜棕色桃花眼敛起,也像是藏着某种隐忍和克制,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柔。
但是,他现在刻意地松弛着眉宇,柔和着神色,整张面孔像是浸透了温柔如水的月色。
连他的声音都透着莫名的,蛊惑人心的安抚。
他说:“我站在这里,你能看到我吗?”
——站在、看得到的地方。
那一瞬间,风间遥瞳孔有些失焦,记忆在脑海中交织,眼前的人影与那天楼梯口的场景骤然重叠——
“你就站在这里可以吗?这里我能看得见你。”
“不是吧,这么离不开我?我站在这里你能看见吗?还是站右边一点?要不要再上去几个台阶……”
原来,他一直都记得。
记得这些无人会关注的细节,记得他微不足道的自尊心,然后就这样站在那里,在入目可及之处,在伸手可触之地,猝不及防地给予了他莫大的……安全感。
有什么鼓涨的东西从心口满溢了出来,也许是被心脏泵涌而出的新鲜血液,流淌过四肢百骸,蓦地激起滚烫又热烈情绪。
蜷缩在墙角的少年再也绷不住,呜咽地哭出声来。
听见哭声,站在路灯下的及川彻顿时急了。
“你别哭啊,我都要吓死了!我真的进来了啊!我真的真的进来了啊!”
“喂!风间遥!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站在这看得见吗?你不是之前说让我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,你连那个渣爹都敢骂嘛!”
不知所措的少年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,急得团团转,想要进到这个拐角帮他擦掉眼泪,又怕自己靠近了他会被讨厌。
“你……”他还想在说些什么,下一秒却被一道带着哭腔鼻音的说话声打断。
“看、看不见,泥过来一点,好不好?”
——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刺猬,终于敢悄悄舒展身体,胆子也大了一些,露出自己一部分柔软又脆弱的腹部。
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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