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青没法再看她的眼睛,也没法再说什么空泛的安慰。
她仿佛透过眼前人,看见了前世弥留之际的蓝映月,失去爱人的痛苦,或许除去自毁,无法排解。
她不想悲剧重演。
她垂了眸,深深叹气。
“可是如果连你也把她忘了,言颜这个人,就真的要消失了啊。”
“蓝映月,你不想再看看她真正的模样吗?”她说,“她不应该是你今天见到的那样。照片里的她,那些留在你回忆里的她,才是言颜。”
“除了你的相册和回忆以外,言颜都是个不存在的人。哪怕你死了,也没法在天堂找到她。”
“她做了二十年的y,只有在你这里,她才重新变回言颜。”
“你是这个世界上,最后一个能爱言颜的人了。”
“蓝映月,记住她,好好活着。”倪青搭着蓝映月的手臂,几近哀求。
清明节,雨后初晴。充沛的水汽滋生了蘑菇,沾满露水的伞盖反射着温暖的春光,如同在杏花树下点缀了几颗钻石。
扫墓时节,各家坟前都烧着纸钱燃着香烛,一阵风吹过,便有大小不一的白灰从碑前飞起,飘向天空。
公墓空间狭窄,站不下太多人,倪青躲到不远处树林边,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树干,花朵上的雨点被抖下来,随花瓣一起落在她身上,整个人也沾染了淡淡的花香。
“佩阿婆走了吗?”倪青没有回头,问悄然走到她身后的洛川。
“嗯。”洛川说,“对着墓碑说了好一会子话,腿都跪麻了也不肯起来。”
“没把她送下山吗?”倪青问。
“有人陪她,我就没再跟着。”洛川站到倪青旁边,弯腰观察灌木丛里的小花。
“咱们今年这是第几次来墓地了?”她的衣摆擦过灌木,噼啪落下一片水珠。
“第三次。”倪青浅笑答道,“山脚下殡葬用品店的老板都认得我了。”
洛川苦笑一声,直起腰:“人家老板怕是也很少见回头客呢。”
“蓝映月刚刚来电话了。”倪青道。
“她……现在怎么样?”洛川垂了眼。
“她换了工作,搬了家,电话里听着语气很平静,但这样的日子,说完全不难过肯定是假的。”
“你有告诉她,我们今天来扫墓了吗?”
“嗯。我给她拍了视频,她嫌我烧的纸钱不够多,说在下面也不能苦了她老婆。”
洛川失笑,随即却又落入惆怅:“那次的事情,的确是我们对不起她。”
“所以我又折返了一趟,给她烧了比之前更多的纸钱。”
“倪青,”洛川忽然唤她,纠结道,“我们要不要把真相——”
“不行。”倪青打断她,“事情结束前,什么都不能说。”
洛川凝神望着倪青,轻轻点头:“我明白。”
“他们把跟踪的人撤掉了。”洛川向四周眺望,转了话题。
倪青掸去肩头的落花,懒懒道:“这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洛川丢开树枝,拍掉手上脏东西,“这说明他们对你的考察结束了。”
“你说,接下去会是什么?”倪青看洛川,伸手把她耳侧的刘海捋顺。
洛川勾了唇,脸上却没有笑意,忧虑染在眉间,一片花雨也没法盖过:“y死了,他们要找个继任。论能力,你是y实际意义上的徒弟,论心计,你暗中操纵洛芝兰的事情,狠狠摆了他们一道,不论从哪个角度看,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倪青颔首:“没错,但要让我成为第二个y,还差了些条件。”
“把柄。”洛川道,“因为魏智强的事情,你屡次表达了对他们的敌视,想要你为他们做事,靠自愿是不可能的,只能用威胁。”
“我这辈子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良民,哪来的把柄给他们抓?”
“把柄不是谁都有,但你有软肋,而且不止一个。”洛川的目光投向不远处,高芳芳跪在墓碑前,仔细擦拭着倪青祖父母的墓碑。
“只要控制了他们,就不愁你不听话。”
倪青扶着树干,摘下落在额上的花瓣,使其飘然落地:“开弓没有回头箭,人的恶是有惯性的,不论一开始是否被迫,只要做过一次,就很难刹住车。如果我真的做了,我往后的人生,可能又要变成前世那个样子了。”
“后悔吗?”洛川问,“有了家人,感受了亲情,本以为是好事,却要为了守住它付出更大的代价。”
“后悔有什么用,又不是我能选的事情。”倪青轻笑,话中交杂惆怅,“遇到困难,解决就是了。”
洛川并不意外她的回答,但眼中又多了几分无奈:“你心里这不跟明镜似的,哪里需要问我?”
“我是知道他们的套路,可脑子里的推测和现实里的遭遇,完全是两码事。”倪青弯腰捡起一根被人折断的花枝,递给洛川。
“妈妈死了,魏智强死了,y也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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