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人便等那楚老爷出来,上前和他搭话。楚老爷当时答应,倘我有法子使那李员外应下八千两,就给我谢钱。”
说到此节万三便打住了,叙白静候须臾,歪眼问: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,”万三看他一眼,垂下眼皮道:“后来我回去一想,当时那楚老爷手底下的人一直叫我滚蛋,只怕他应我这话也不能当真,是随口打发我的话。何况,何况我也并没什么法能劝动李员外,这事就只能作罢了。”
叙白沉默下来,朝他身后那衙役丟了个眼风。衙役当即弯下腰,反提起他已脱臼的那条胳膊,痛得他高声大叫。
九鲤被这声叫唤惊得心一抖,忙要打帘子出去,替她搽药那郭嫂疾步过来,抓住她的手,“姑娘衣裳还没穿好呢。”
又拉她回去坐在椅上,“等药晾一会再穿,不然都蹭到衣裳上去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含笑转到她身后,俯身查看堆在她腰间的衣裳,“有些蹭破了,这样好的料子,真是可惜。”
九鲤心思全没在这上头,耳朵里只灌来外间的惨叫,不由得拧紧月眉,“衙门审案子一向是这样?”
郭嫂转回她对面,“都是这样,姑娘听惯了就不觉奇怪了,有时我在最里头后厨也听得见,啧,可见做什么也别做犯法的事。”
“可还没准呢,他不一定是犯了法。”
“有准就要定刑了,还犯的着打么?有的人就是嘴巴硬,你不打他两下他一句实话不说。你听,这不就要说实话了?”
果然听见那万三在喊:“别拧别拧!我说我说!”
叙白又朝那衙役使眼色,衙役方丢开手。
“小人,小人虽没想出法子压李员外,可也怕丢了这巧宗,所以想去找那楚老爷,可,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,这才只能罢了。”
叙白笑笑,“我看你那条胳膊也是不想要了。”
衙役又要上前,万三慌了,忙磕头,“别别别,我说!”
“倘或再有虚言,两条腿也是留不得的。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他竭力笑笑,挂着一脸汗,吁长长吁了口气,“我招了吧,我服了!荔园那人,是我杀的。”
据他说,他私心想压到七千两,届时好多向楚逢春讨一二百的谢钱,又怕那铁公鸡李员外不肯应价,筹谋多日,便想出个主意,干脆溜进荔园装神弄鬼,闹出更大谣言来,李员外再舍不得也只能应下。于是初五那日的晚饭时节,便乔庄打扮,装成是挑泔水的人溜入园中,去那小竹林里故布迷阵。
“谁知撞见那林大官人出来上茅房,小人从前和他就认得,讹过他的几个钱,他看见小人就要打小人,还威胁要叫官差来拿小人!”
“小人好求歹求,求去他房里,他又是命小人跪下磕头,又是对小人百般戏耍刁难,小人那时也不知怎的,突然很是气不过,便掏出随身带的刀来,挥手就是一刀!他摁着脖子倒在床上,小人慌了,见他还没死,还能出声!小人怕他把官差招人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骑到他身上去!又连割了几回,他这才咽了气。”
九鲤听他所述的杀人手法倒和庾祺检验的不差,且万三此人想来不大识字,不知道脖子上的脉门也是常理,再则那时荔园看守不严,晚饭时节正是往外挑泔水的时候,能轻易给他混进去,也合情合理。
只是仍觉有哪里不大对,她在椅上暗暗攒着眉,听见像是耗子在啃东西,嗑嗤嗑嗤的,循声望去,原来是对过郭嫂的牙齿在打颤。
她歪眼瞅着她好笑,“郭嫂,你光是听也听得害怕?”
郭嫂紧蹙眉头,“我的王母娘娘,杀人就杀人,割人家脖子,还割那么多刀,得流多少血呀!我想想那场面都怕人。姑娘不怕?瞧姑娘年纪轻轻的,倒像见过不少场面。”
她有点得意,“不瞒你说,那死者的尸体我还验过呢。”
“你是仵作?啧,我瞅着可不大像。”
她又心虚得一笑,“是我叔父验的尸,我在旁看来着。”
“姑娘的叔父是衙门的仵作?”
“不是,我叔父是荔园主持疫病的大夫。”
郭嫂诧异,“噢!敢情你是庾大夫家的小姐?庾大夫我听他们回来的人讲过,是位神医可是?”
正说着,见杜仲笑嘻嘻钻进门来,“这案子了了,想不到咱们还抢在师父前头,回头师父总该褒奖褒奖咱们了,嗳,你要什么?”他把脸向上仰起来,美滋滋畅想道:“我横竖想好了,师父要是奖,我就要他那个玉腕枕。”
那玉腕诊是庾祺常带着出门看诊的,每逢从医箱里拿出来,有钱的病人一瞧,少许了诊金怕他看不起,往往就许下重资。
九鲤一面将叙白的氅衣也穿上,忍不住嗤笑,“你还没学出师呢,又不能自己给人瞧病,要那腕枕有什么用处?”
那郭嫂将眼也转来他身上,笑了笑,“你是庾神医的徒弟?”
杜仲刚挨九鲤嘲讽一句,本来面上有些挂不住,此刻生人一问他,血潮当即从脖子涌到脸上来。他吭吭咳两声,走到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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