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心中更加疑惑。
她缓缓合上账册,“魏东家言重了。今日不过随意看看,并无他意。账目既无大问题,我便放心了。您和钱掌柜既有约,我便不叨扰了。”
她优雅起身,示意红莲收拾好她方才随手记录了几笔的纸笺,对着魏允和钱多微微颔首,缓步而出。
直到坐上马车,帘子垂下的那一刻,隆昌号的主子,这长安到底是深不见底。
她悄悄摊开手心,里面是一张方才趁人不备,从一堆废旧票据中迅速抽出的隆昌号回单,纸张粗糙,上面除了朱红的“隆昌号”印鉴,还有一个古怪的、像是编号的墨戳。
“卖——甜——瓜——咯——又沙又甜的解渴良品嘞——渭水甜瓜——”
宋今月捻着扇柄的手指猛地一僵,挑起车帘,是个老伯在吆喝。
柳庭风会因吃到这盛夏的甜瓜而露出欢愉,擦着嘴角弯着眉毛,软软的问上一句,“嫂子,快尝尝。”
落下帘子,心里凄凄。
她应在千里之外的云州,那里的烈日或许同样毒辣,却定然是裹挟着风沙与血腥气的,哪里会有这长安城里汁水丰沛、能甜到人心坎里的甜瓜,不知道她是否平安,有无受伤。
“少夫人?少夫人?”红莲怕扰了她,不忍心叫重了,“少夫人可是要买上些甜瓜回去,我叫车夫停下。”
“不了,走吧。”
停下又如何?买下这最甜的瓜,又给谁吃,
马车没有丝毫停顿,轱辘碾过被晒得发软的石板路,继续向前。
好的,这是接下来的场景:
马车在柱国大将军府门前缓缓停稳。
车帘掀开,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,宋今月扶着红莲的手,缓缓步下马车。她站定后,下意识地抬起头。
目光,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高悬的匾额。
柱国将军府,五个鎏金大字,在盛夏灼烈的阳光下,反射着刺目的、近乎威严的光。
满门荣耀,黑底金字,沉重无比,
这座府邸门前也曾车马如龙,往来皆是将士勋贵。
宋今月的目光凝在那冰冷的金字上,只觉得那光芒像针一样,扎得眼睛生疼,府门前的石狮依旧威猛,朱漆大门依旧厚重,
“嫂子,嫂子,你看,我抓到了什么,是只青蛙……你瞧瞧…”
“嫂子,我厉不厉害,我也会百步穿杨…怎么样……”
“嫂子…这衣服破了…都怪赵知意…我非要收拾她一番……”
“嫂子,莫要生气,庭风向你赔不是…你瞧…这耳环真配嫂子…”
“月儿……莫要打趣我了……”
………
这府里最后只剩下了庭风,祖母和她。
柳庭风从那么小小的人,变成了少年郎,又远战边匈,
她收回目光,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
庭风……
她的安危,是悬在她心头最锋利的一把刀,随时能要了她的命。
深吸了一口气,连空气都是滚烫的,灼烧着她的喉咙。
“少夫人,少夫人!”
红莲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形。
“无事,走吧。”
她声音极轻,提着裙摆率先抬步,迈过了那一道高高门槛。
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,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声响,最终“哐当”一声,彻底关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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