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起来,手不容分说,一把将他掼进怀里,那力道不容置疑。
“来,我们拥抱一下吧。”
男人顺势搂住向莺语的脖子要往里窝,向莺语手捏住他的腰把他推开:“这就不太得体了,国外待久了你忘记国人是含蓄的吗?”
“含蓄着生了几个亿。”喻纯阳脸晴转阴云,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,再狠狠一拍,转身走了。
被撂下的赶紧追。
“幸福的情侣也要为食堂的他人胃口考虑是不是。”
“那你刚刚也别抱我。”
“主要你的眼睛在叭叭说话。”
“我说什么了?”
“说你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,而我是你最铁杆的战友,你恨不得坐我腿上庆祝。”
喻纯阳转身,又红了眼睛,一下又抱住她,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,带了哭腔:“……你怎么知道。”
“胡诌,怎么,还真是啊!”向莺语胡撸他后脑勺,“反正说错了你又不会宰了我,你人俊心善。”
“讨厌……”喻纯阳水汪汪的眼睛微眯,神色迷离,红唇半张,我见犹怜。
带劲。
还得是这孙子!向莺语坏笑:“我又从你眼睛里得知你想和我在大庭广众接吻——不行!要五讲四美,而且也不能掉眼泪。”
喻纯阳矜持地点点头。
这回向莺语真舍得出血了,伸手拦了辆出租车,把喻纯阳塞进后座,关上门,胳膊肘往窗框一搭,伸头问:“叔叔奔长海多少钱?”
“上车打表,没坐稳收什么钱。”
向莺语没辙,咬咬牙又添了张红的从车窗塞给喻纯阳:“拿着,穷家富路。”
“我还没和你待够。”
“总有你待够的那天……得了得了,别那样看我,我这是为你好,小喻小喻你身体亏空得厉害。”
喻纯阳眼睛一低,没声了。
“这不公平,你把名字告诉我。”
女人站在马路牙子上,手撑着门框,微微弓腰才能看清车里。
“名字?不在刚认识那会互通有无就会显得鸡肋了——我教你吧,找一天晚上你等我睡着悄悄翻我这个包,”她拍拍挎胳膊上的背包,里面不少玩具,又晃晃钱夹,“找到这个钱包,再找到里面的身份证。”
“你讨不讨厌呐。”
“拿着吧,都拿着,钱也算了,出门手机也不带,师傅,我男朋友有点傻,您别趁机把他卖了。”
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,笑而不语。
看着那辆新观致混入车流,向莺语摸出手机对着车牌咔嚓一张,然后打了个哈欠。
真不行,困。
洗完澡,拉窗帘,往招待所床上一瘫,抽烟喝冰可乐,得意之色尽显,大喊:“操,比他爷爷爽。”
三年出差无规律的生活可窥见一斑。
她从不主动来笠泽,除非拿刀抵在她脖子上同时公费报销。
谁让她六年级、中学、高中全是在笠泽上的。开玩笑,笠泽,补习机构遍地走,名校附属多如狗,小孩刚睁眼课表都排到八十年后了。
其实,向莺语户口不在笠泽,是借读,迟早要回燕平,混混日子得了。但耐不住被长住精神病院的老兵忽悠瘸了,某天一拍大腿:当战地记者。得,就这一念,好日子算到头了,从此就成了冷脸怪胎。
哪怕她如愿以偿,去了传媒界的黄埔军校,她也不觉得进了象牙塔,那只是更大点的训练场,她必须拿到双学位,然后进通讯社。
充实美满,心无旁骛——至少在萨达瓦被老乡裹成木乃伊伴手礼邮回来之前,是这样的。
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男的追,闹着要为她跳楼割腕喝农药,但男的么,都很脏的,非要说什么干净点,那大概是他们苍白的主题。
直到那天喻纯阳一抬眼,潋滟如夏夜星河打翻倒灌,她咯噔了:操,感情我也是个棒槌,我也挺苍白。
半夜向莺语让雷给劈醒了,窗帘“哗啦”被她扯开,露出外面毫无想象力的楼群——笠泽就这操性,白天热得反人类,晚上准下暴雨,憋不住尿的老天爷。
睡了一觉也没看见有人给她发信息报平安,白把工作机给他了,丫压根不在乎。
“司机没把你卖掉吧小喻。”她戳小号。
扭头打开电脑网页,开始全方位键政,嚯!半天没看回复就七百多条了,里面啥物种都有,插科打诨、拍马屁捧臭脚、理中客条和稀泥、也不乏问候族谱互日父辈。各平台发表评论与公开意见是向莺语的小爱好,她一人成军,两小时能追着人家掐上百楼,总字数大约是本《羊脂球》吧,忘乎所以时,《变形计》也能给你喷出来。
组织章程上是不允许的,但目前还没有领导对此发表过意见。
她指节长弹钢琴似的,几乎是单手打字,边喝热水边笑。
“叩叩叩”
外头水泥森林在闪电里忽明忽灭。
操。向莺语指头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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