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混沌中醒来,窗外的雪仍在下。
她躺在一张单人床上,屋子里没有亮灯,只有从百叶窗透进来的微弱光亮,照着她苍白的脸庞。
她没死,还活着。
冰凉的手被一股温热包裹着,谢澜趴在床边浅睡,黑色风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身体的温度没完全回暖,皮肤上仍有海水的咸湿,她试图开口说话,可发不出音来,只虚弱地咳出一声。
谢澜缓缓转醒,面容放松一瞬,随即又板起脸来。
“你是不是傻?所有事都计划好了,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?”
按照原计划,此时祝菁宜应该在前往某个遥远国度的渡船上,而那具经过特殊处理的不知名女尸会代替她葬身火海,早已身亡的邹文恺则会成为谋划这一切的替罪羊。
“觉得没意思了。”
祝菁宜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,嗓音里没有温度,没有情绪,一脸麻木。
谢澜动了动唇,终究什么也没说,握着她的手,告诉她都过去了。
回望过去只会痛苦,人应该向前看。
谢澜从床边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,里面装着全新的身份证件。从今天开始,祝菁宜将拥有一个新身份。
她把这些交到她手里,另外还有一个小盒子,里面放着念初送给她的那枚蝴蝶发夹。
“你的新生活开始了。”
她的新生活开始了。
祝菁宜去到陌生国度,一个平凡淳朴的小城市,那里没人认识她,没人知道她的过去。
她改名换姓,成为一个全新的人。
一幢三层楼的红砖建筑,一楼的外墙画满涂鸦,院子里有棵梧桐树,二楼那户的阳台种满绿植,玫色三角梅攀爬窗台,枝条缠绕着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顶层那间是祝菁宜的新住所,她推着行李箱进入一楼的铁栅门,有个年轻女生正从楼梯下来,见她手上拿着钥匙便用英文询问是不是新来的租客。
祝菁宜点头。
“are you thai?”
“korean?”
前两次她都沉默不语,直到第三次,对方试探着用了中文:“中国人?”
中国话,略带点口音。
于是祝菁宜问:“你是广东人?”
“差唔多,我係香港人。”
女生笑着朝她招手,叫她上来,带她去看看房间。
房东旅游去了,走之前特意交代让二楼住户帮忙照应新租客。女生走在前面介绍,说三楼视野不错,就是西晒有点热。
这里的气候与国内正好相反,靖市的冬季还没过去,这片土地先迎来了盛夏。
“我叫邱梓桐,你可以叫我joey或者邱邱。”女生穿着鲜艳的碎花长裙,长发扎在脑后,笑起来有酒窝,性格很开朗。
祝菁宜也微微笑,介绍自己的新名字:“安林。”
三楼是一室一厅的格局,装修风格偏南洋风,墙面刷了饱和度高的复古绿,搭配深木色地板,客厅放着藤编椅子和边几,一盏黄铜底座的竹质落地灯立在角落,旁边还有一盆超大的龟背竹。
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斑驳光影,整个空间溢满慵懒舒适的温馨感。
邱梓桐逐一拾起遥控器,向她介绍电器及热水的使用方式,祝菁宜注意到沙发旁堆积的几幅画框,都是半成品,有的用素描打了底,有的只上了一半色。
“那是上个租客留下的。”
邱梓桐告诉她,上位租客是英国来的艺术生,学画画的,特地来这里采风,花了笔钱把房间布置过一番,住了大半年后完成自己的毕业作品,开开心心收拾行李回国去了。
“那些她应该不要了,我帮你拿下去丢掉吧。”
祝菁宜不想麻烦人,把画留下了,邱梓桐也没多打扰,跟她交代完注意事项,交换了手机号,让她有事联系。
接下来的两三天,邱梓桐领着她四处转了转。
这座城市不算发达,好在生活比较便利,自行车是主要交通工具,采买生活用品就在邱梓桐家的华人超市,热闹一些的中心地区有不少特色餐厅,中餐馆和泰国菜都在当地很受欢迎。祝菁宜吃东西不挑,早餐面包中午面条晚上随便垫两口,一天也就过去了。
一楼的铁门每晚会上锁,祝菁宜每天都等邱梓桐和她妈妈回来后才去洗漱。独在异国他乡,她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,有人在楼下多少能踏实一些。
其实已经尽量在调整,但来之后她的状态始终处于一种淡淡的低迷。
白天还勉强过得去,一到晚上就原形毕露,她整夜整夜睡不着,常常失眠到天亮。
三楼上面是个大露台,失眠的时候她会上去坐坐,躺在藤椅上看星星,指头夹着烟,一口一口地慢慢抽。
烟瘾越抽越大,有天到凌晨还毫无睡意,她把空烟盒扔进垃圾桶,下楼穿件外套,打算去趟附近全天营业的便利店。
天刚蒙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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